凤凰古城

凤凰走玩

发布时间:2016-11-30 3:16:52   点击数:

三十八年前一张泛黄的初中毕业照片,把我带到了那个懵懂而青涩的少年时代。与今天的凤凰相比,那时的古城还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待嫁新娘,静若处子,任由我们挥霍“走玩”的好时光。

“走玩”是凤凰土话,用汉语解释就是“行走游玩”,四处玩耍,随性而为。能把在外面玩耍的事儿说得这般动感,也只有这人杰地灵富有语言天赋的凤凰人了。他们玩着玩着,就玩出了外面世界的精彩,玩着玩着也把凤凰玩出了名,玩出了一个人文景区的凤凰,玩出了人们津津乐道的“凤凰三杰”,从民国民选的第一任总理熊希龄到大文豪沈从文,再到如今仍健在的老顽童大画家黄永玉。他们大约都是10至15岁左右就离开凤凰,带着“走玩”的天性,玩出了大名堂,玩出了流芳百世的英名。由此可见,“走玩”学问极大,“走玩”也是我们小时候唯一的消遣。吊脚楼、沙湾沱江、虹桥都留下了他们“走玩”的足迹,他们的作品也深深地打下了凤凰沱江的烙印。

记得大三那年,也就是一九八二年,大约十月份。班主任神秘地告诉我们:有一位大作家沈从文要来班上讲一堂课。也因本人才疏学浅,那个年代看到的所有“现代文学史”版本里,沈从文被提及的只有廖廖几笔,不像鲁迅、茅盾、郭沫若、赵树理、周立波等文学家那样被大篇幅描写,直到改革开放、思想解放的上世纪九十年代,沈从文的名气才大放异彩,我才知道他被誉为中国“乡土文学之父”,并三次获诺贝尔文学奖提名。

我只晓得他是凤凰伢崽,15岁当兵离开凤凰,19岁在北京闯荡,成为“北漂”文青,幸得徐志摩、郁达夫、巴金等贵人相助,他的才华才从那支蘸了湘西山水灵气的如椽之笔下绽放。

沈从文缓缓步入教室,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藏青色中山装,白色的领子羞答答的露出点亮色,在讲台上正襟危坐。如果没记错,那年他八十二岁,是最后一次回到湘西凤凰,这以后他就再也没离开北京了。他的讲课平实、波澜不惊,说话语气舒缓,甚至整体表达还有点辞不达意,也许是我们年少或孤陋寡闻的缘故,抑或他老了,老到只能记住故乡的一些好玩的地方,因为最好“走玩”的地方就是记忆最深的地方,沈从文最后一次回到故乡凤凰就如同他早年最初离开故乡一样,语言木讷得只有深深的眷恋,我看见他混浊的眼里流露清澈的情感。

快到凤凰了,出了隧洞口,山下的两池水清悠了,浣衣的婆娘用棒槌敲打岩石上的衣服。

街还是老街,多了车,多了灯火,多了蓝眼睛高鼻梁的老外,游人们蜂涌而至,他们来旅游,走在街边,东瞅西望,似乎在找寻凤凰的神韵所在。

喜鹊坡,还是三十八年前的那模样,只是柏油路、水泥路更光滑更磁实了。方向没有变,道路没有变。小时候,上了喜鹊坡就知道麻阳、怀化怎么走,也知道顺坡而下,走虹桥,过沱江,再往廖家桥、阿拉的纵深处,就是贵州铜仁的地盘了。

白天,沱江两岸酒店林立,隐隐闻到水的腐臭味,仔细辨认,原来岸上酒店一些阴沟里的水流入了沱江,很难想象这是我们儿时光屁股玩耍泅水的河流,现在变得如此混浊、充满饭店的油烟味、潲水味。记得高一那年,我与班长聂大勇每天一大清早起床,沿着青石板的小巷,跑虹桥,上喜鹊坡,然后从南华门桥一带换着地方冬泳,止于沙湾。大雪飘在我们的头上,头顶直冒热气,光着膀子,穿着短裤,那感觉充满刺激又富于挑战,我们赤脚一步一步走入江心,嘴里朝着江对岸的吊脚楼“嗨嗨”的吼着壮胆,用双手捧起清冽冰冷的江水,往胸脯前甩,然后双手使劲击打前胸,像两只水猴子在水里你推我搡,潜入了沱江。为什么要冬泳?除健身练体质外,还有一种苦其心志“天降大任于斯人的感觉”,哈哈,那是聂班长的体会,我跟在他后面就是觉得好“走玩”。天蓝蓝,水清清,雪花飘飘,两个少年在银色的世界里奔跑。

那时的凤凰令人寂静欢喜,那时的凤凰怎么看怎么美,那时的凤凰没有外来声音的“入侵”,纯一色的土话韵律十足,每个人活得真实而自在,一看就是地道的凤凰人,三份豪气,三份灵气,三份傻气,还有一份可爱的“匪气”。

时隔三十八年,偶然得到这张初中毕业照,甚是感慨。想当年意气风发离开凤凰,以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当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凤凰,却发现自己老了,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地方,“与时俱进”,现在已成为全国乃至全世界上最美的景区之一。人山人海,喧嚣骚动,白天黑夜热闹异常。导游们右手举着小旗,或左手执对讲机、喇叭走在队伍的前面,各路人马,游龙似的,走在城里的大街小巷,走在沱江两岸。

难怪年逾九十的黄永玉感叹:这个世界长大了,我他妈的也变老了。是呀,原来沱江只有很少很少的桥:虹桥、南华桥,可您老人家又给沱江添加了“雾桥、风桥、雨桥、雪桥”,设计得诗意满满,这个世界能不长大吗?凤凰依旧,沱江依旧,它的底气它的本色一直都在,只是我们“走玩”的方式变了。原来小时候,是拿着弹弓藏于树下打鸟,是靠着墙缝抓蛐蛐儿(蟋蟀),是从沱江高高的红岩上纵身跳水,是偷摸着跑到苗寨的同学家,蹲在石阶上,看大树周围鹭鸶煽动白翅膀筑巢,石阶上摆了一缽香喷喷的笋子炖腊肉,我与那个叫吴树洋的家伙用吃饭的碗端着两大碗酒一饮而尽,醉得不省人事,那年我十三岁,第一次饮酒,第一次出远门,也第一次男子汉般的自作主张,结果是被当兵的父亲狠狠训斥了一顿,但很好“走玩”。

我不知道现在的他们怎么“走玩”,自驾游?垂钓?野炊?一个个同学都变成父亲辈甚至爷爷奶奶辈了。无独有偶,我有幸刚刚加入了一个初中同学群,叫“七老八十老同学”群,相隔三十八年没见面,从一些照片里,有的还能模糊认得,只是太久太久,岁月像把杀猪刀,无情地把年轮的痕迹刻在了脸上。那些曾经四处“走玩”,说着粗鲁的“屁眼痒”话的跟屁虫,突然变得稳重,在人生的历练中有了一脸的沧桑。还有那些女同学,我们曾经躲在哪个角落欣赏或偷窥的少女们,现在也变成了风韵犹存的堂客或婆娘。我们都在变老,但这座城池没有,就像黄老邪(黄永玉)感叹的:这个世界长大了,我他妈的也变老了!

我不想变老,我想骂娘,但我确实在夕阳中漫步,在沱江的点点金光中打捞岁月。我混迹于游客之中,望着古老的沱江凤凰,希望看到三十八年前熟悉而陌生的面孔,但是没有,抑或我认不出他们,他们也认不出我。即便他们变成了凤凰一道亮丽的风景,嵌入到了岁月的风尘中,我想有一天意外的相逢,就如同小岳岳惊讶的口头禅:唉呀!天呀!怎么是你呀?

昨天刚到,我就遇到这么一幕,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我眼前一晃,我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唉呀!你是聂大智,聂大勇的哥哥!他也认出了我,一阵寒暄。他要接孙子去,大智长得像母亲,大勇(聂胡子)长得像他爹,几十年过去了,似乎什么都变了,似乎什么都没变。只是我们在人群多看了几眼,回望到了我们来时的路。

凤凰真的好“走玩”,或许我用我的余生证明:我也是一个老顽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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