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凤凰古城 >> 旅游资讯 >> 与乡愁无关的古城名牧野新乡和肉联厂
背景1
近日,民政部有关负责人在全国地名文化建设研讨会上表示,要抓好地名文化遗产保护工作,慎重更名,地名要“记得住乡愁”。参会专家指出,重视地名文化就是重视国家与民族历史,“任性改名”改丢的不仅是“乡愁”,更是整个民族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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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2
幻灭妖僧最近研究古今地名更替,发现河南是被祸祸得最惨的。古代叫宁邑,现在竟然叫新乡;古代叫应城,现在竟然叫平顶山,古代叫怀州,现在竟然叫焦作;古代叫颍川,现在竟然叫登封;古代叫归德,现在竟然叫商丘;古代叫汝南,现在竟然叫驻马店!呜呼我高端大气的中原文明,竟硬生生地给改成了社会主义新农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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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地名的更迭变迁,“今人毁历史”、“古人有文化,今人没文化”之类的声音成了评论的主流。而眼下,官方也发声了,说改地名要慎重,要“记得住乡愁”。
所以今个儿咱们说道说道,为啥“千年古城”纷纷改名?大家对改名这事儿怎么这么愤怒?古地名真的那么高端大气有内涵吗?我们想守护的是“乡愁”,还是别的什么?
-为什么改名-其实,谴责古地名变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小伙伴们,你们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除了古变今,地名“复古”热潮也不遑多让。总体而言,地名变迁主要原因有以下这么几点。
行政变迁
徽州→黄山市
“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
朱熹故里、徽商发祥地、明清社会文化缩影的水墨徽州,在年被撤销,变成地级市黄山市。
陕州→三门峡市
神农后裔封王处、“扼四方之襟要”的古城陕州,因黄河水利枢纽工程被改称三门峡市。
趋吉避凶
葛剑雄在《更改地名之忧》一文写到,有人以骆马湖谐音“落马”为由,要求改成“上马湖”。
旅游品牌
发展旅游嘛,要么靠自然风光要么靠人文底蕴,那地名也得顺势而变,张家界算是改名成功的典范了,但是为了《阿凡达》把天柱山改成哈利路亚山,似乎就没那么成功。
湖南大庸市→张家界市
中国首个国家森林公园
香格里拉也是,从前是空有自然风光而无人问津,改一个神秘动人的名字就火了。多少人心向往之,去丽江、去香格里拉、去西藏、去终南山、去襄阳,其实都是这么想的——去那儿啊不为啥,因为那里有吸引我的东西,光听名字就欢喜。
中甸县→香格里拉
英国作家詹姆斯·希尔顿笔下永恒宁静之地“香格里拉”
思茅→普洱市
年起云南思茅地区先后经历了宁洱、普洱、思茅多个名称,年又更名为普洱市。
襄樊→襄阳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湖北襄阳镇年与樊城镇合并后改名襄樊市,年又改回襄阳市。
苍山→兰陵
屈原文化名邑“兰陵”
荆沙→荆州
关羽大意失荆州
按照广大网友的逻辑,重拾旧名应该是正合心意吧?其实这跟打旅游品牌的张家界和香格里拉并无根本区别,只不过这些“古城”披上的是文化的袍子,上面爬满的同样是名为逐利的蛛丝。由此还引发了诸多名人故里争夺闹剧,你看吧,所谓的文化底蕴无法靠一个名字去传承。
亲爱的,那不是乡愁。
-是谁没文化-而且段子手绝对不会告诉你:
很多地名本身就是沿用的某个朝代的古地名,如“西安”之名沿袭自明朝,那些一口一个“还我长安”的只能找朱元璋算账了。
部分地名所指代地区存在偷换概念的问题,例如被吐槽最多的汝南和驻马店,却不知道汝南之名现在仍在被使用,就是驻马店市所辖的汝南县。驻马店市辖1个行政区9个县,汝南固然历史悠久知名度高,始于春秋的新蔡县就没历史没内涵?西周时就建立封地的遂平县(西周时为房国,唐宪宗改为遂平县)就乐意自己改叫汝南了?
此外,撇开地名的历史由来不谈,审美的分歧才是不可调和的。比如说小编觉得很多地名很有意趣,如“商丘”,历史的厚重感扑面而来,但是好多小伙伴也觉得“归德”更有文化。
好吧上干货,我们吐槽的没文化的地名渊源何处?到底是谁在伤害“文化”和“乡愁”?
西安在西周时称为“丰镐”,刘邦立名“长安”,意即“长治久安”。唐玄宗把长安所在的雍州改为京兆府。该地区在宋代则经历了“永兴军路-陕西路-京兆府路”的沿革。元代先后改京兆府为“安西路”和“奉元路”。明洪武二年改“奉元路”为“西安府”,西安之名沿用至今。长安自古帝王都,若都城改换,长安之名自然不适合沿用。
宝鸡宝鸡地区是周秦王朝发祥地。公元前11世纪,周先祖之一的古公亶父率族人迁徙到岐山下的周原(今宝鸡市岐山县)。秦文公四年(前年),秦在“千渭之会”建立国都,称为“陈仓”(今宝鸡市金台区代家湾一带),这是宝鸡建城史的开端。秦德公元年(前年),秦国迁都于雍(今宝鸡市凤翔县)。唐朝时改陈仓为宝鸡,沿用至今。当是取“天兴唐室”、“凤翔原野”、“宝鸡殷鸣”(历史上曾有“宝鸡殷鸣”的故事,并被当作秦国历史载入史册)的吉祥之意。
枣庄枣庄唐宋时期形成村落,因多枣树而得名。明朝初年,朝廷允许民间开矿,使得枣庄地区以矿业为命脉发展起来。夏代在兰陵地区设次室邑,公元前年楚国占领兰陵,置兰陵县。在历史上,现今的枣庄地区有部分属于兰陵县。但枣庄作为一个依靠矿业发展起来的城市,并非由兰陵易名而来。兰陵县至今仍然存在,为山东省临沂市的下辖县。
商丘一万年前,燧人氏出生于商丘并在这一带建立燧明国。约在公元前24世纪,颛顼、帝喾高辛氏等先后在商丘建都。阏伯死后葬于封地,建有阏伯台,由于阏伯的封号为“商”,他的墓冢也被称为“商丘”,即今商丘市的由来。“归德”之名缘于五代,明清两代设“归德府”和“商丘县”,府县同城。
驻马店驻马店市古为交通要冲,因历史上在这里设驿站而得名;“旧为遂平至明港间驿马驻所”;亦有说法指是因为古时这里以苎麻知名,所以被称为苎麻店。另见一说,认为驻马店是赤壁之战时曹操的后备粮仓、军马散养地、屯田区。驻者,停驻也;马者,军队之谓也;店者,小城之谓也。不管何种说法,均可见驻马店历史悠久、交通位置重要。
合肥合肥地区在秦朝属于九江郡。在汉朝,九江郡经历了九江王国、淮南郡、淮南王国等数次易名,到汉武帝时复更为九江郡,辖合肥等县,合肥县名始见于此。合肥因东淝河与南淝河在此汇合而得名,《史记?货殖列传》记载,“合肥受南北潮,皮革、鲍、木输会也。”意思是合肥作为长江淮河两大流域水运的节点,是南北皮革、鲍鱼、木材的转运站。著名的淝水之战,就发生在这个地方。
-距离产生美-在某些人看来:古雅,非古不雅。
牧野和肉联厂大街哪个听起来雅致?
以起名时的语境来看,完全一样。
牧(邑之)野,就是叫“牧”的小城外围的荒原。牧邑名字起源应该是因为本地最初的文明居民从事牧业,为更大的城市提供肉类。后来这地方即便转为农业城邦也保留了老名字——就像许多破产的国营大厂,在厂区卖给房产商之后,依然影响本地的公交站名一样。所以说,当时的人听到“牧野”这个名字,就像21世纪的城市土著听到肉联厂大街、机械厂北路,亲切又土气。
类似地,枣庄不好听?桃源就上档次?可是枣在上古是准主粮:“民虽不由田作枣栗之实足食于民矣”。桃倒是孔子亲口点名的贱物:“果蓏有六而桃为下祭先王不得入庙”。当然我也不觉得桃源县因此就染上了俚俗之气。你说不看用途看风雅——风雅二字来源于诗经《国风》、《大雅》、《小雅》。翻翻《国风·豳风·七月》:“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这不就是一个上古“枣庄”么?
再说驻马店,“此日六军同驻马,当时七夕笑牵牛”和“处处白云迷驻马,家家红树近流莺”如何?“店”字有铜臭味,有村夫气,陆游的《题野店壁》又怎么算,纳兰若的“黄茅野店听西风”呢?
其实,问题根本不在文字,在于距离。距离产生美不是白说的。人是一种善于“脑补”的动物,作为文明人,我们又往往用偏“美好”和“善意”的想象去弥补自己不懂、不知道的事物。我们看到一个漂亮的背影,潜意识里会认为正面必然也是美女(实际上概率最多50%)。当我们看到一个古代留下的名字,对其内涵又不甚了了的时候,也往往会把诗意的情怀附着上去。在时间和心理上距离越远的名字,越容易得到这种“光环”。现代的名字因为看到太多了,那就是个普通代号,丧失了附着诗意的资格。
乐观是好事,但文化本质上还是个严肃东西,太乐观会笑到哭。用文字游戏制造的“高雅气质”很容易就会被滥用而冲淡,进而产生副作用。
史学研究证明,文化底蕴这东西是指数增长的。上古文化所谓的古雅,往往也意味着简陋。“飞土逐宍”这是中国第一首诗的后半部,是文字艺术起源的50%,谁有兴趣就此写个“风雅”的地名出来?我们的世界可不是玄幻小说的世界,上古“咒语”念的再多,也没法帮我们召唤神龙。
明清一个府,也就是万把读书人,其中能写一首像样诗词,对着地名讲一番浪漫经历的,充其量是几百。这样几百年累积下来又有多少?能比现代一个小县几十年累积的故事多吗?他们的故事是故事,我们的故事就不是?上海市改回松江府,又有谁对几亿人对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上海大白兔奶糖,上海凤凰自行车寄托的情感负责呢?几百年后,当驻马店、石家庄这些地名也因为时间而戴上“古雅”光环的时候,你希望那时候的人记住周朝的名字,还是记住眼下的名字?我觉得都好,但后者似乎更好那么一点点……
-那不是乡愁-所以如何看待古地名被“篡改”的群情激愤?
如同时下导演、剧作家、画家等等都爱自称手艺人一样,情怀才是这时代最好卖的消费品。我们买锤子手机,消费的是工匠情怀。我们买古代地名的账,消费的是磕头祭拜的情怀。它显得既廉价又缺乏理智。改了名字,能记得住什么呢。维持一种虚情假意的乡愁,又能告慰什么呢。
我们这个国家正在经历着高速的现代化,农民们抛却了自己祖辈耕耘的土地涌向城市,寻求新的机遇和奇迹。每个人都被泛滥的经济热潮连根拔起,走向了滚滚的热潮之中。乡愁是这些漂泊的人们心头的一点儿惦记,不是挂在那里叫一声没人答应的名字。
成片的老城区都已经被拆掉了,保的住一个名字,又能留得住什么呢。为了追寻一些古典的情怀,重修一个古城,不过是借尸还魂。过去早已经烂在了土壤里。保护文化遗产,要保的是一个名字呢,还是一点遗存呢。
对于情怀的消费,无非是想寻求某种想象共同体的认同,来对抗价值虚无的焦虑。人们不知道如何寻求自己的根系,索性来一次想象中的认祖归宗。现代化生产的个人是碎片化的,他们难以像古典共同体中的成员维持着对于血缘的情谊,对于祖先的虔诚。他们是在城市当中被分隔在一个个小房间内的小市民。这种身份性的焦虑持续地困扰着现代人,但它并不能够通过重构记忆的方式得到缓解。
北京下了场雪,成了北平。可是就算你把北京改成了北平,改成了幽州,那些已经被大雪掩埋的东西,再也不能探出头来喘气了。皇上早不在了,辫子也割了,祖宗的灵位供在脸前,也不是一百年前的风貌了。古典式的田园生活被工业化碾碎了,一切坚固的东西都已经烟消云散。我们只能像高行健的《灵山》中所说的那个人一样,不停地寻找灵山,却始终不知他在何处。这是一个有关寻找的故事,意味着忍耐和失望。
故乡是什么。它们不是作为旅游景点的凤凰古城,也不是改了名字的襄阳。沈从文记着他的湘西,他写了那些人和事,边城才算活着。倘若故人都已经死去,那座小城,也就没有那些精魄了。故乡留存在想象中,只能在记忆安睡。你叫一声,没有人会应和。
部分素材来源:百度、知乎、微博、新华网
感谢:李洛迦、李是应、马前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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