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古城

名家李华阳凤凰街爷们

发布时间:2021-7-15 13:19:01   点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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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华阳。年生,安徽全椒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已创作出版长篇小说《凤凰街街长》、《襄河湾》、《襄水魂》、《古城巷》,小说集《凤凰街》、《驼疤罗曼史》,累计万字。

其中《凤凰街街长》一书荣获——年度安徽社科文艺奖。

李华阳小说凤凰街爷们

聋爷

过去,凤凰街的小孩们,最怕聋爷。

聋爷是个剃头匠,因他年龄大了,耳朵实聋,眼睛近视,领导照顾他,没有让他进理发店,他成了县城唯一的个体剃头匠。

聋爷一早出门,胳肢窝夹着理发工具,顺着凤凰街大街小巷转,给人剃头,服务上门。聋爷顾客多,凤凰街张三李四,谁该剃头了,谁该刮胡子了,谁该掏耳朵了,按日期推标,他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他顺着大街小巷转,是有目标的。理发店收费一角五分,他只收一角,价格低,他的生意就好。

聋爷给人剃头,因地制宜,因随就简。剃头剪头时,他让顾客坐在板凳上;刮胡子时,他在背后放了一条大板凳,斜靠在墙上,顾客靠在上面,像靠在理发店的椅子上,闭着眼睛,享受聋爷轻手轻脚的服务。聋爷给人剃头刮胡子,手腕利索,那薄薄的刀片碰到脸上,只听到胡子滋滋响,让人一点感觉都没有,美美睡一觉,脸上被刮得干干净净。

聋爷最拿手的绝活,是给小孩子剃头,凤凰街的小孩从出世剃胎毛。一直到长大,几乎全让聋爷剃头。

小孩出世不久,家长抱着他,让聋爷剃胎毛,聋爷张开左手,轻轻地夹着小孩子的头,右手握着推剪,从后脑勺轻轻的朝前推。小孩哭了,聋爷耳朵听不见,只顾轻手轻脚推头毛,小孩没哭几声,他的任务已完成了。然后,拿起事先准备好的热毛巾,在孩子头上一捂、一揉、再一擦。接着,他咧开嘴,朝小孩做了一个鬼脸。小孩剃完头,舒服了,被他一逗,又咯咯咯笑起来。

所以,凤凰街的小孩一哭,家长都吓唬他说,聋爷来了,小孩一听聋爷,立即止住哭,又是害怕,又是欢喜。

小孩长大了,调皮、好动、让聋爷剃头依然服服帖帖。

我第一次让聋爷剃头,至今记忆犹新,从开始乱动,到最后不敢动。我懒洋洋坐在板凳上,聋爸朝我弯下腰,张开左手夹住我的头,我抬眼朝他看,只见他神色严竣,聚精会神,眼镜后面的眼珠瞪得硕大,我心里惧怕万分,想要起身,谁知他的膝盖压住我的腿,让我动弹不得。一会儿,他的左手夹住我的头,手渐渐轻松下来,我开始想摇头晃脑,我头刚一动,他的左手像钳子一样,又紧紧夹住我的头。然后,推剪在我头上蠕动,像小虫在头上爬,痒酥酥的,我哭起来,聋爷见我哭了,左手又放松了,我趁机又晃了头。这一次,聋爷把我头夹得更紧,手掌中像有磁铁一样,让我丝毫动弹不得。我只好含着泪,忍气吞声,任凭他在我头上摆弄。一会儿工夫,他给我剃完头,用热毛巾擦了一偏,把脸凑到我眼前,眼镜后面的眼珠依然硕大,他咧开嘴,喔哦喔哦逗我笑。

我剃完头,头上轻轻舒服,没有理会他的笑容,只想知道他使什么魔力,把我的头夹得铁紧,让我动弹不得。我双手扳开他的左手,原来,他在掌心夹着一把小梳子。

瞎爷

凤凰酒馆门前宽敞,有几个摆摊的,测算标命、修伞补鞋、炸爆米花、做小糖人,经常都是围着一群人。

这天下午,我突然发现又出现一群人,围在酒馆门前的旮旯,便好奇地钻进人群一瞧,原来是一个摆象棋摊的老头。老头在地上放两盘象棋残局,棋盘上,双方只有稀稀朗朗几个棋子,楚河汉界,泾渭分明。棋盘上写着,红先黑后,和棋红胜。老头手抱双膝,眯缝着眼,一声不吱。

围观看棋的人,七嘴八舌,指指点点,对着几个棋子各抒已见,有人还争得面红脖子粗,就是没人伸手去下棋。因为,摆棋摊的人靠下棋吃饭,输一盘要两角钱。终于有胆大的人,实在忍不住了,伸手拿起棋手,车走直,马走斜、炮打隔子象飞田,一招一式地认真下起来。

下棋人每走一步,摆棋老头就问:走什么?下棋人回答:走车。摆棋老头没有思索,随于应了一招,走了一步卒,下棋人满怀信心,将车沉底,直捣黄龙,将军叫杀。谁知老头把象落下来,暗藏在象下的炮反将红方,红棋输了,围观人都以为下棋人十拿九稳,笃定赢棋,没想到老头落下黑象,反败为胜。

有人嘀咕,真是瘸狠瞎毒。

说话人话音没落,被别人捂着他的嘴,不让他信口雌黄,朝他瞪瞪眼,示意他要尊重摆棋摊的老头。

摆棋老头出乎意料地赢了棋,他摸摸索索,动作缓慢将散乱的棋子收拾到原来的位置。然后,依然抱着双膝,眯缝着眼,一声不吱。

看到老头缓慢动作,不知谁先瞅着老头,大家都不约而同盯着老头,仔细一瞅,才发现老头是个瞎子,大家你望我,我望你,个个啧嘴称赞,瞎子下棋。头一回见。

紧接着,有人不服输,也有人可怜起瞎子,要花钱赞助他,都争着和瞎老头下棋,所有伸手下棋的人,结果都一样,眼看赢到手的棋局,临门一脚,被瞎老头出了奇招,反败为胜。

凤凰街出现一个下棋高手,而且是瞎子,引起了轰动。接连几天,爱下象棋的人一见面,都不约而同说,走,找瞎爷下棋去。结果,都成了睁眼瞎,惨败在瞎爷手下。

人们都好奇,凤凰街从哪里冒出个瞎爷来,都四处查问。最后是聋爷告诉大家,瞎爷的哥哥是日本鬼子汉奸,被共产党镇压了,瞎爷年轻时跟哥哥后面混,沾上一些污点,解放后坐牢,,最近才放出来。瞎爷坐牢时,老婆跟他离了婚,带孩子远走高飞。瞎爷在牢里害了一场大病,双眼只有一点视力,双手放在鼻尖,才能看得见。瞎爷年轻时棋下得好,曾在省里比赛得过奖。现在他孤身一人,没有生活来源,政府每月按五保户标准,发给他五元钱。当时大米只卖一角钱一斤,五元钱只够买米面油盐。现在摆棋摊,赚点钱维持生活。

尤于瞎爷的出现,引起我对象棋的爱好,我每天都蹲在象棋摊前,看瞎爷与人下棋。

摆棋摊分清盘、浑盘。清盘就是像瞎爷这样,一个陪人下棋。浑盘就是另外还有几个人,在旁边做媒子,北方人叫托儿。几个媒子在旁边指手划脚,指着棋子说事,他们相互装着不认识,吵来吵去。你说这么走,我说那么走,互相不服气,就下赌注,开始赌注很少,有媒子输了钱,这是引人上钩。后来,他们越吵越历害,赌注也越来越大,旁观者沉不住气,上了贼船,跟媒子们下起来,结果是输得一塌糊涂。媒子们赢了钱,立即逃得无影无踪。

街上有几个小混混,他们结成一伙,套圈,玩三只牌,下残棋,专门蒙人钱财。他们见瞎爷棋摊人多,就暗地找瞎爷商量,要在他的棋摊上下浑盘,赚到钱大家分成。

当时我是个小孩,蹲在棋摊旁看热闹,他们说话不避我。我见瞎爷听混混说完话,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依然双手抱着膝,眯缝着眼,一声不吱。

说话的小混混急了,问他到底愿不愿赚钱,瞎爷摇了摇头,几个小混混气急败坏地走了。

事后,我问瞎爷说:“瞎爷,他们帮你挣钱,你为什么不答应?”

瞎爷摸着我的头说:“伢子,我摆棋摊下残棋,是为了生活,没有办法,同时,也是以棋会友,消遣娱乐。我从小学棋拜过师,师傅对我说,棋道就是人道,棋品就是人品。我年龄大了,眼睛瞎了,心里是亮堂的,我前半生走了弯路,现在不能再走弯路了,跟他们混在一起骗人钱财,是缺德。”

瞎爷不让混混们下浑盘,混混们不服气,就在棋摊旁操蛋。别人在下残棋,混混们在旁边挑唆,说瞎子残棋有问题,红先必输,黑后必赢,瞎子有本领,你就让他下红棋。众人经不住混混们的挑唆,有人提出让瞎爷先走下红棋,自己下黑棋。瞎爷没有推辞,摆了一个残局。他走红棋,结果不出几招,瞎爷又赢了,下棋人这才口服心服。

混混们又挑唆:“瞎子残棋摆得有问题,有本领下满盘棋。”

瞎爷不甘示弱:“下就下,你们挑一个人出来,落子为算,不准悔棋。我棋输了,就不在这里摆棋摊了。你们棋输了,就不要再来操蛋了。”

混混们一齐蹲下来,挑一个棋高的,和瞎爷下满盘棋。这一下引起了轰动,看热闹的人围了几层,蹲着的、站着的,后面还有人站在板凳上,一个个伸长脖子,要看瞎爷下满盘棋。

瞎爷平时下残棋,用的棋子少,这回下满盘棋,十六个棋子全摆上。只见他用大拇指轻轻摸一下,便知是车、是马、还是炮,然后准确地放在棋盘上。

瞎爷对我说,学下象棋要看棋谱,棋谱上说,开局要抢先,中局要得子,残局要得势。瞎爷下棋步步为营,招招抢先,但毕竟是个瞎子,混混们几个人在一起,人多势众,一个个瞪着大眼,每走一步,互相合计一番。中局时,瞎爷被他们吃去一子,但一只小卒过了河。小卒过河赛大车,眼见小卒逼近帅位,混混们有点招架不住了,有个蹲着的混混,偷偷将小卒拿起来,攥在手掌心。

瞎爷指望小卒出奇招,一步步朝前推进,他伸出一摸,小卒不见了。瞎爷不动声色,双手抱膝,眯缝着双眼,像菩萨一样端坐在那里,一声不吱,一动不动。

混混们偷了小卒,见瞎爷招架不住,坐在那里不动弹,便起哄地叫唤起来说:“瞎子,走棋啊!”

混混偷了小卒,大家都没有看见,见瞎爷坐着不动,也跟着起哄说:“瞎爷输棋了。”

混混们见大家帮腔,起哄大叫说:“瞎子输棋子,卷棋摊滚蛋吧!”

瞎爷沉默了一会,手指棋盘说:“大家都睁着眼看看,我刚才一只过河卒,指望它赢棋,现在小卒被人偷走了。我眼瞎了,心里亮堂。”

经瞎爷一提醒,人们才发现,棋盘上的过河卒没有了。有人指着蹲在地上的混混说:“小卒被他偷走了。”说完上前捉住他的手,一只小卒掉了下来,围观人啊地一声叫了起来。

小偷!无耻!年轻人胡弄瞎子,无聊!大家七嘴八舌指责混混们。

几个混混在叫骂声中站起来,灰淄淄地钻出人群,逃也似地跑了。

那天的场面,我一直记在脑海里,也记住瞎爷的话,眼瞎,心里亮堂。

秃爷

在凤凰街上,表叔最幽默风趣,专门会和人开玩笑,他创作了一句儿歌,在街上广为流传。麻子点子多,玩不过秃大哥。表叔教小孩,教得津津有味;小孩跟他学,说得琅琅上口。

有一天,表叔拿着一支香烟,要我去找朱师傅点火。朱师傅抬头望望我,眼睛瞪得硕大,样子挺可怕,只一瞬间,他脸上露出笑容,抬手扭了我的耳朵,刮了我的鼻子,夺过我的手中的香烟,扔得老远老远。表叔站在旁边瞧着,哈哈大笑起来。

我耳朵被朱师傅扭疼了,鼻子被他刮得奇痒,烟又被他扔了,我噘着嘴走到表叔跟前,不知所措。表叔却笑眯眯的拍拍我的头说:“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秃爷,麻子都没他的点子多。”

朱师傅是个铁匠。

凤凰街上,有好几个铁匠炉,整天炉火熊熊,打铁声叮叮当当。每个铁匠炉上,必需有三个人,掌锤、大锤、扒锤。掌锤是大师傅,他从通红的炉火中取出工件,左手用铁钳夹着通红的工件,右手拿一把小锤,在铁砧敲打工件。他的小锤是指挥棒,小锤落到哪里,大锤就落到那里。旁边打扒锤的,一边拉风箱烧工件,碰到工件大的。就抄起扒锤,跟在大锤后面敲打工件,叮叮当、叮叮当,三个人配合默契,敲打出一个个工件的毛坯。

毛坯打出来,还要做冷活的敲打成型。朱师傅就是铁匠铺做冷活的,他整天坐在铁匠铺门口,在一个小铁砧上敲打各种工件。大锹、锄头、镢头、镰刀、锅铲、铁勺、火钳、菜刀。这些工件毛坯,要在铁砧上挨排敲打,每件要敲三四片方能成型。然后坐在专门的板凳上,把工件四周锉一遍,又用铲刀铲刃口,将刃口铲得锋快雪亮,这才放在门口的货摊上卖。待顾客认准了产品,还要把产品放到炉火上烧红,再放进炉边的铁皮桶里淬头。通红的工件放进水里,哧地一声,冒着一股白烟和水气,产品出水后,原来雪亮的刃口,变成了紫红、深蓝的颜色。工件淬了火,刃口硬度高,经久耐用。

我天天上学从铁匠铺门口过,多少年来,不知道牛师傅是个秃头。因为他一年四季头上都戴着帽子,冬天戴棉帽,春秋天戴单帽,夏天戴纱帽,将秃头遮得严严实实,就是天王老子,也没见过他的秃头是啥样子。表叔儿歌里说的秃大哥,就是朱师傅。人们提到他,都叫秃爷。

秃爷烟瘾大,嘴上含着香烟,从早到晚没断过。每支烟吸到底,快要烧到嘴唇了,他才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在铁砧上掼了几下,香烟经他一掼,烟丝由松到紧,烟头上出现了一截空隙,他才将嘴上的香烟屁股拿下来,插在香烟的空隙里,继续吸起来。所以秃爷吸烟,每天只用一根火柴。

秃爷护着秃头,从来不去帽子。也不让人点香烟火,碰到亲朋好友要点香烟火,他就从口袋掏出火柴给人家。表叔又编一首儿歌,叫小孩们铁匠店门口喊叫:

铁匠店,大改变,

秃子头上架电线,

帽子一去就来电。

怎奈秃爷敲铁多年,耳朵聋,任凭小孩们喊叫,他都听不到,只顾埋头敲工件。

秃爷坚持一年四季戴帽子,保护秃顶,不让它在众人面前亮相,即使到最危险的时候,也不把帽子取下来。

农忙季节,铁匠铺活多。这天黄昏,大师傅累了,早早熄了火,带着大锤扒锤去澡堂洗澡,只剩秃爷一人在做冷活,他准备把手上的工件敲打好,就收拾摊位,关门打烊。

这时,来了一个农民,四十左右,说话粗喉大噪,在铁匠摊上挑来栋去,要买两把镰刀,一把大锹,他挑好产品,要向秃爷付钱。农民掏钱时,掏出了香烟,触动了他的烟瘾。他从烟盒抽出一只烟,扔给秃爷,自己拿一只烟,再摸口袋,没有火柴,他见秃爷嘴里含着香烟,大声说:“师傅,兑火。”

农民喊了几声,见秃爷没有回答,伸手去拿秃爷嘴上含的烟头。谁知秃爷朝他两眼园瞪,顺手一掌,把农民的手拔开。尤于秃爷整天轮铁锤敲铁,这一掌拔来,农民的手麻酥酥的。

农民吓了一跳,不知发生什么事,呆呆地看着秃爷。秃爷不说话,从口袋里掏出火柴,递给农民。农民见秃爷脾气怪怪的,吸烟的兴趣荡然无存,肚里窝着气,拿起镰刀大锹一转身走了。

农民没走多远,秃爷追上来,抓住他说:“你别走,还要淬火。”

农民听错了,以为让他兑火吸烟,气乎乎说:“不兑火了。”

秃爷这回脸上挂着笑说:“你买的镰刀大锹,要烧红了淬火。不然,刃口没有钢火,你回家一用就卷口了,会怪我们铁匠铺产品不地道。”农民一听,原来要给镰刀大锹淬火,这才笑嘻嘻跟在秃爷后面,朝铁匠铺走去。

这时,我跟在表叔后面,正在凤凰街闲逛,看到秃爷抓着农民的手,不知发生什么事,就跟在后面看热闹。

秃爷回到铁匠店,炉火已熄,他赶紧添柴加煤,拉起了风箱。秃爷本是做冷活的,拉风箱生炉火不熟悉,用力过猛,刚加上的柴火被吹起来,火星在炉前飞溅,有一个火团落在秃爷帽子上,帽子着火了,冒起青烟。

表叔站在街上,高兴得手舞足蹈,向街上的人高喊说:“来电了,来电了。”

表叔的喊声,惊动了大家,人们一齐围过来问他说:“什么来电了?”

表叔见秃爷帽子着火,以为他一定要取下帽子,露出秃头。便手指秃爷对大家说:“秃爷帽子一去就来电。”

秃爷帽子着头,烧疼了秃头,他从容地低下头,从铁皮水桶捧起一捧水,兜头浇在帽子上。

大家见秃爷没取下帽子,还捧水浇到头上,帽子火灭了,秃爷满头都是水,水珠滴滴哒哒朝下淌。

围观的人好奇地问表叔说:“秃爷在干什么?”

表叔灵机一动,开心地说:“他在给秃头淬火。”

麻爷

我第一次听人喊麻爷,心里暗暗好笑。麻爷其实只有三十岁,比起聋爷、瞎爷、秃爷,岁数上小了一个辈份,可他偏叫人喊他麻爷。

我听聋爷说,麻爷胎毛也是他剃的。小时候,麻爷长得很漂亮,五官端正,眉清目秀,胖胖乎乎,雪白干净。五岁那年,他得了麻疹,脸上起泡;泡消了,结成了痂;痂掉了,脸上现出了疤;一个痂变成一个疤,满脸的疤痕,漂亮的脸蛋,就成了麻脸。

麻爷从小就聪明,学习成绩好,上小学,上中学,都是全班的尖子。他后来进师范读书,毕业后在凤凰小学当教师,数学教得特别好。同事们都羡慕他说,麻爷点子多,数学当然教得好。

麻爷快三十岁了,还没有找到老婆,这事有内因,也有外因。关心他的人很多,经常有人给他介绍对象,遇到这事,麻爷先问女方的情况,文化低的,素质差的,他懒得与人见面。稍有一点档次,与人一见面,不是她嫌女家不漂亮,就是女方嫌他是麻子。天长日久,同事们都知道他的脾气,打鱼的不急,背篓的急什么。这样,替他操心的人越来越少。麻爷到了三十岁了,还无忧无虑,常说心急吃不得热粥,性急娶不到老婆。还说自已是臭猪头,自有烂鼻子来闻。

麻爷三十岁了,眼见同学的小孩上幼儿园了,有的上小学了,他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喜欢小孩了。同学们聚会都带着妻子儿女,就他一个人独来独往。席间,他总喜欢抱着同学的小孩,说:“喊我一声,我给你吃巧克力。”小孩就喊他叔叔,他却指着自己的脸说:“叫麻爷。”小孩脆咯咯的喊了一声:“麻爷。”他便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

麻爷班上的学生章祥,是班上的数学尖子,麻爷特别喜欢他,经常给他开小灶,单独辅导他。一次学校开家长会,章祥的家长,却是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姑娘,齐耳短发,白衬衣,蓝裙子,一副淑女像。麻爷看到她优雅的气质,砰然心动,像磁铁一样紧紧吸引他。

散会后,那姑娘拉着章祥,特地来向麻爷话别,感谢老师对章祥的关照。临走时,回眸一笑,千娇百媚。还抬手向他致意,让麻爷神魂颠倒。

这一夜,麻爷翻来翻去,彻夜不眠。无论是睁眼闭眼,都是那姑娘的倩影在晃动。天快亮了,他实在忍不住,就爬起来写了一封信,信中只提章祥的学习状况,优缺点,嘱咐家长好好培养,将来是个人才。第二天,他叫章祥把信带回家,交给他的家长。

章祥父母因公外出,他跟奶奶姑姑住一起,开家长会时,奶奶年龄大了,就叫姑姑去参加。麻爷从年龄推断,那姑娘一定是章祥的姑妈姨妈。谁知章祥把信带回家,第二天,章祥带回姑姑的回信,感谢老师对章祥的关心。

麻爷收到回信,看着那潇洒俊秀的字迹,一字一字读到底,读了一遍又一遍,手捧着信纸,激动得直颤抖。当晚,麻爷又写了一封信,让章祥交给他姑姑。结果,同样收到回信。

这样,靠章祥鸿雁传书,一来一往,麻爷终于提到了对女主的好感。女方也没拒绝,照常回信,两人进入恋爱状态。

麻爷和学生家长谈恋爱,让学生传递信件,这事传到校长耳里,校长吃了一惊,把麻爷叫到自己办公室,狠狠训斥他说:“你身为教师,为人师表,要洁身自好,不要把学生当工具,为你传达信件,和学生家长谈恋受。”

麻爷认为自己的初恋是纯洁的,真诚的,他向校长解释说:“女方是章祥的姑姑,孤男寡女,谈恋爱是正常的。”

校长生气说:“你要谈到校外谈,到外面请媒人,不要让你的学生当红娘,把学生裹进去,影响他的学习,影响学校名声。”

麻爷理直气壮说:“我不偷不抢,请学生带信,有什么不可以。”

校长说:“在我们学校,这样做就不可以。”

麻爷将头一犟,拒理力争,说:“我错在哪里。”

校长瞪着眼冲地说:“你不是臭猪头你是臭头犟。”

麻爷为捍卫自己来之不易的爱情,斩钉截铁对校长说:“这回,我就要做臭头犟。”

校长没见过这样的下属,竟敢当面跟他针尖对麦芒顶撞,气得呃扑呃扑的,手指着他,颤抖地说:“你再犟,我把你脸上麻子都抠下来。”

麻爷扑嗵一声,朝校长跪下来,真情地说:“校长,你要是把我脸上麻子抠光子,我给你跪三天三夜。”

总编宋玲监制杨勇

责任编辑徐曼曹丰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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