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丽江到凤凰
——“双城水墨·丽江～凤凰书画联展”有感
这是两颗散落的明珠，散落在祖国的大西南，散落在莽莽苍苍的云贵高原之上。
一颗在云贵高原的西端，群山之巅；一颗在云贵高原东边的末麓。
虽然它们同是淘冶于历史的深处，但是随着时代的走向而拨云破雾逐渐光彩熠熠。在当今，它们灿烂的质地在沧桑的大手的擦洗之下益发夺人眼目。
去年（）8月7日，我给著名策展人张瑞田先生发了一个手机信息。因为张先生是个奇人。
作为影视编导，他编写导演过在中央电视台播映的电视连续剧；
作为作家，他出版过好几本散文集；
作为探险家，他曾三次深入南美亚马逊丛林，驱车罗布泊沙漠深处；
作为编辑，他主编过《领导决策参考》；
作为时事政治评论家，他著有由人民出版社的副牌东方出版社出版的《我对首脑们说——与各国首脑对话》；
作为书法家，他十来岁时，就在报刊上发表过自己的书法作品，而近年他更是以书法评论家的身份在业界闻名，国内外的许多报刊为他辟有书法评论专栏；
作为策展人，他曾成功地在天安门前的国家博物馆主展厅举办过全国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和日本国会议员书画展（后在日本展出），在炎黄艺术馆举办过朝鲜国当代画展，还先后在北京和外地举办过作家、学者手札展，等等……
而我也因曾经参与过他的全国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和日本国会议员书画展的筹备，领会过此兄的视点的高远、思维的敏捷以及广泛的人脉资源和非同一般的交际和组织才能。
在日常的交往中，我得知他在丽江有朋友，叫杨一奔，是一位全国政协委员，当地的副市长,还是一位少将的女儿。而我与曾做过大学教师的凤凰县委书记、县长张永中也有过来往。杨是纳西族，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在纳西文化建设方面颇有建树。而张是苗族，文化情结很重，又是小老乡。因为这些缘份，我在信息中写道，你与丽江联系，我负责凤凰，再做一次书画展。
一切水到渠成，很快，敏锐的瑞田，“双城水墨——丽江、凤凰书画联展”的构思应声而出。
一付笔墨将历史文化悠长的两座古城穿在了一起。
10月，我到凤凰，永中书记以锐利的眼光发现了这一奇妙构思的诸般价值，满心赞同与丽江喜结连理。我又一次沉浸在凤凰古城的历史与现实中。
11月，受杨一奔副市长相邀，瑞田和我飞往丽江。
九十年代，我有过丽江的短暂一游，印象中是那么整洁、恬静。后来遇到尚未开发时的凤凰前任书记，向其建议过派一些人到丽江看看。彼一时的凤凰还没有浮出抽象和具体的尘埃。
十余年后再一次来到丽江，展现在眼前的一切，已经大有云泥之别。
在昆明机场候机的时候，我们买了一本一个外国人写的《被遗落的王国》，小小的册子，虽在云端的飞机之上，阅读，而让我感受到的，却和数十年前那位俄国人跟随着马帮穿行在荒凉的大山和丛林中狭窄的古道一样，林木密集，高山陡峻，河流湍急，跋涉疲惫而艰险。作为昆明通往西藏与印度的茶马古道上的一个重要枢纽，丽江中转着商旅和物品，而它也因为流通而慢慢集散着许多因素，由一个村落繁衍为一个小镇，纳西人的性情又把它唱出新生，东巴文把它更写出一派绚丽的特色。
把星星、月亮和太阳都做成图案穿在身上的纳西女人该大大地书写一笔，她们是这块土地上最勤快的一族，她们大包大揽了野外和屋宇下的一切繁重的劳作，而放纵着男人，真正是民歌中唱的：
太阳歇得么，歇得，
太阳歇了，有月亮。
月亮歇得么，歇得，
月亮歇了，有星子。
星子歇得么，歇得，
星子歇了，有女人。
女人歇得么，歇不得，
女人歇了，火塘的火，就灭了。
在那个俄国人写的小册子的封底，为着图书市场的需要，印了一句话，说为什么纳西女人把所有的重活都抢在手上，那是因为：
“哪个女人都不想，晚上，躺在床上的是个疲惫不堪的男人。”
这话多少有些夸张和揶揄，而读者是更愿意把这话作为一种另有情趣的解说。
眼前这位壮实、美丽、善于交往，又有着文化历史责任感的一奔副市长，是新一代纳西女人的佼佼者。她一直不停歇地与她的同事们为着丽江，为着纳西人，日夜谋划。
女市长带我们走进丽江。
这些街道，一条条还是水成岩石板铺成的，平整，悠长。这些屋宇，木质，朴实，精致，几经曲拐，伸延成几进几出的小院落。这里的铺面，敞开着大门，展示着陶质铁质纸质及花木质地的艺术品，饰品，物件。更有雪山上流下来的雪水，顺着一条条小水渠欢唱着，傍着一条条街道蜿蜒，从游人脚下和心头流过。
它可以帮远来的你洗去烦闷，忧愁，却不会洗去你对生活的爱和痴情。
丽江的规模要比凤凰大，不仅是从地域上说，从行政级别上也是如此。丽江，它一直是作为一个地市的行政级别存在着。而凤凰，只是在湘西王陈渠珍时代的一段时间统领过湘西十余县，除此外的大多数时间都仅是一个县厅制的级别。别小看这种差别只是高低一级，但官员的视野，见识，以及能耐、魄力都是有很大悬殊的。而这其实也或多或少会不同程度地影响和制约到一些更深的层面。
白天，在丽江的街道转悠，可以看街道，看民居，看水车，看流水，看风俗，看盛装的纳西女人，可以吃各种口味的小吃。晚上，还是这些，却会有更多地想像空间和浪漫、艳情。在火塘边，一些相识不相识的，七八个人，十来个人，山南海北的，白皮肤的，黑皮肤的，黄皮肤的，围着，可以喝酒，可以唱歌，一把吉它或一些鼓点，就能挑逗起你的情致。昏暗的灯光把氛围渲染得十分朦胧而温情。
比火塘边更热烈更为爽畅惬意的是街边的酒巴。隔一条水渠或小街，这边的少男少女和那边的姑娘小伙在猛烈的K歌和对仗。歌声和欢声笑语，一浪高过一浪，压过来，又扑过去，高潮迭起。让人得意忘形。
与丽江这个边疆小城不同的凤凰，虽处内地，但是它却被南北中通的京广铁路和自西而东的大动脉长江，远远地甩在一个角落，武陵山脉横亘着，阻塞着，一条沅水试图将它沟通，却又似一滩更比一滩陡，如同一脉悬流，。三十年代沈从文从外地回家，从常德下汽车，租一只船，上行，好几十天才能靠近。所以内地人眼里和心里，以至脚下，此地仍属边陲。
倒是清政府看重了这个地方。湘鄂川黔一代一代的苗民起义，极大地刺痛了清政府的头脑，他们蒙生了把凤凰做为一座巨形碉堡的决策，要它虎视眈眈，监督这烽火连绵的四省
边界。
于是，一个千人小镇，驻扎了数万人的绿营士兵。
为着养兵，为着镇压，大堆大堆的雪花银子撒在了这里。
至今还矗立着的石头边墙，石头城门，是旧时代的残酷写照。而印刷在出版物里本城人的作品，又远远地越过地域关塞，飞扬到遥远又遥远甚而也比固体的东西更伟大更厚重。
镇压与反镇压的另一个有趣结果，是经济、文化、军事的客观交流。进来的有大小官员，各色军人商人，上江下江的货物，还有外头的种种观念，出去的长了见识，开了眼界，强大了本事。
数十年来或者说是近百年来，本地人中的内阁总理、提督、将军、大作家、大画家、科学家，在特殊的年代里，一时光耀四海。
现在去凤凰，主要的是可以看,清以来的民居和街道，以及与名人有关的设施。要是有心，当然还可以下乡去体验苗族人情风俗。
历史的又一个贡献是让凤凰有了深厚的文化积淀。
有一年我陪一位很有些名气的作家去凤凰，正是春节之后不久，家家户户的春联还在，作家说，这些春联为什么每一幅都有那么深厚的书法功底。
凤凰是不愧为书画之乡美称的。它可以说有一个庞大的书画群。
在丽江，我们先期看了一些当地书画家的作品。
丽江曾经有过一位大画家，叫周霖，上世纪二十年代去上海考入刘海粟任校长的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学过国画、西画。年在云南举办过个人画展，陈毅副总理、黄镇文化部长，以及乔冠华等人看过。这一年他还在刚落成的中国美术馆举办了该馆第一个个展。郭沫若看后给予了他诗书画三绝的高度评价。现在他的一个儿子也在画画。
铺在宾馆的一个大厅里的近百幅作品，画是以国画为主，山水、人物、花鸟，都有一定水平。书法，楷、行、隶、草，整体上比画要好一些。可以看到有许多人花了不少功夫，基本功很扎实。
到年底的时候，凤凰的书画作品也送来了。
这个春节也是张瑞田、张建业最忙的时候，一边要印画册，一边要将这数百件作品拿去装裱，还要筹备3月4日在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展出的具体事宜。
刚好是北京全国人代会、政协会开幕的时候，“双城水墨——丽江、凤凰书画联展”终于在军博正式展出。中宣部、文化部、中国文联、中国美协、云南省的有关领导，还有京城的一些社会名流都出席了开幕式。人民日报、中央电视台等数十家新闻媒体都作了报道。
书画作品一挂了起来，就可看到比拿在手中有了气势。一边是丽江，一边是凤凰。一个是地级市，一个是个小县。但整体上水平大致相当。国画作品，凤凰有几位稍强一些，多数作品与丽江不相上下。书法各有千秋，也大体相当。
北京的展出非常成功。
六月初，双城水墨在丽江展出。八月初又在凤凰展出。
从最初的动议到三地完成展出，刚好是一年的时间，真可谓是神速。
但是真正认识到这个活动的意义，还是在凤凰的圆满展出之后。丽江古城区的周书记和凤凰县的张书记一致认为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活动。对两地的旅游宣传也好，两地经济文化交流也好，都有着极为重大的影响。
回想这个活动，我们感到，欣慰的是时间短，效果好。有效地展示了云贵高原两个古城的文化成就。不足的方面，是有关方面对中央提倡的多种体制、多种所有制兴办文化还有顾虑。一些领导还缺乏更加宏阔的视野。几个高级知识分子的策划与付出到最后才被人们认识。而两地的书画界人士也有一个正确审视自己更加开阔眼界的需要。
双城水墨联展，也许还会有更多的故事。从理性上和实践上真正认识这件事，也还要时间。但是我们对两个古城的印象是深刻的。
丽江旅游资源的丰富，管理的完善，是令人羡慕的。
而凤凰作为后起的景点，也是可观的。特别是沱江两岸的夜景，沿河用灯光勾画出的吊脚楼，一排排倒映的水中，五光十色，波光粼粼，那情景，让人想起塞纳河夜晚的美丽。
凤凰正在建设中，不像丽江那样成熟。开幕式前夜，因为我从北京赶去，时间晚了一些，宴会已开始，我只吃了个半饱，于是想到外面小街上去找个小店加点餐。徘徊过许多店子，那个装修的低档位，那个卫生情况，总让人放不下心来，最后还是犹豫地走进了一家。但是若是在丽江，不会有这种担心的。你走进任何一家，感觉上都是可以让人放心落肠的。
凤凰的路还长。
年写于北京
凤凰图片选自网络，谢谢。
颜家文
